第五十三章 至少还活着-《君见妖否?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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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花见棠是被刺骨的寒意冻醒的。

    意识像沉在冰海深处的碎片,艰难地挣扎上浮。眼皮有千斤重,每一次试图睁开,都牵扯着整个头颅乃至灵魂的剧痛。身体僵硬得仿佛不是自己的,只有脊椎处那熟悉的、如同冰裂隙般的存在,用连绵不绝的尖锐疼痛,提醒着她还活着。

    她花了很长时间,才勉强让模糊的视线聚焦。

    首先映入眼帘的,是头顶高远、冰冷、布满暗色天然纹理的石质穹顶——倒悬妖宫寒潭平台的穹顶。身下是坚硬、光滑、散发着恒定低温的黑石地面。空气中弥漫着墨黑寒潭散发出的、浓郁到几乎让人无法呼吸的死寂煞气,以及……一丝淡淡的、已经变得很微弱的血腥味。

    她微微转动僵硬的脖颈,看向身侧。

    子书玄魇依旧躺在那里,保持着昏迷的姿势。但他看起来……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?

    虽然依旧脸色苍白如纸,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也没有愈合的迹象,甚至有些还在缓慢地渗出暗色的、带着诡异光泽的血迹。但他额头上那道恐怖的裂痕,此刻已经被一层新生的、暗金色的、仿佛骨质般的物质完全覆盖住了,虽然还很薄,却不再有能量泄露。他的呼吸虽然微弱,却不再是那种断断续续、随时会停止的样子,变得稍微平稳了一些。周身那股混乱狂暴到几乎要炸开的气息,也平息了许多,虽然依旧虚弱,却不再给人一种濒临崩溃的毁灭感。

    他像是从一场致命的暴风雨中,暂时漂到了一片相对平静(却依旧冰冷死寂)的浅滩上。命,暂时吊住了。

    花见棠轻轻松了一口气,这一放松,更强烈的虚弱和剧痛便如潮水般涌来。她尝试动一下手指,发现连弯曲指关节都异常困难。体内的骨力几乎点滴不剩,经脉因为过度透支而传来火烧火燎的疼痛,精神力更是枯竭得如同沙漠,每一次思考都带来针扎般的头痛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,但肯定时间不短。幸运的是,这期间似乎没有外敌入侵,也没有其他意外发生。

    挣扎着,用尽全身力气,她一点一点地,将自己从冰冷的地面上撑坐起来。仅仅是这个动作,就让她气喘吁吁,眼前金星乱冒。

    必须补充能量,必须恢复一点力气。

    她看向寒潭——那墨黑的潭水对她而言是剧毒。她身上的“辟谷丹”在另一个隐蔽的石缝里,以她现在的状态,根本爬不过去。

    目光扫过子书玄魇,落在他腰间——那里挂着一个不起眼的、非皮非布的黑色小袋子,上面用暗金色丝线绣着一个极其简约的、仿佛闭合眼睛的符文。之前涂山月给的“燃血煞丹”匣子,就是被他随手放进去的。

    储物袋?妖王的储物袋?

    里面会有她能用的东西吗?比如……最低等的、对妖族来说可能只是零嘴、对她而言却能救命的灵果或丹药?

    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,但也极其危险。未经允许触碰他的东西,尤其还是储物袋这种私密之物,以他的性子(哪怕昏迷),后果难料。而且,妖族的丹药,人族未必能承受。

    可是……她快撑不下去了。没有能量补充,她可能等不到他醒来,自己就先油尽灯枯。

    犹豫只在片刻。

    花见棠的眼神重新变得冰冷而坚定。她慢慢挪动身体,靠近子书玄魇,伸出手,指尖因为虚弱和寒意而不住颤抖,轻轻触碰到了那个黑色小袋子。

    触手冰凉,带着一种与他气息同源的、内敛的煞气波动。袋子本身似乎并无禁制,或者,禁制因为主人的重伤昏迷而暂时失效了?

    她深吸一口气,小心翼翼地,用所剩无几的精神力,极其轻柔地探向袋口。

    没有阻碍。

    精神力顺利“滑”了进去。

    下一秒,她“看”到了一个远比袋子外表看起来广阔得多的空间。里面东西不多,但每一样都散发着不弱的气息:几块颜色各异、能量澎湃的矿石或晶核;几株被封在玉盒中、形状奇异的灵草,隔着玉盒都能感觉到其磅礴生机或剧毒;几件样式古朴、散发着凛冽寒光的兵器或护甲残片;一些瓶瓶罐罐,标签上的妖文她一个也不认识;角落里,还随意堆着一些……干枯的、似乎是某种妖兽肉制成的肉脯,以及几枚颜色暗淡、灵气稀薄的果子。

    就是这些了!

    花见棠的精神力锁定在那几枚暗淡的果子和几块最小的肉脯上。这些东西,显然是袋子里最不起眼、能量也最低微的“边角料”,或许是涂山月顺手塞给他的零嘴,或许是他自己早年落魄时留下的纪念。

    她用精神力包裹住一枚最小的、表皮皱巴巴的青色果子和一小块肉脯,极其缓慢地将它们从储物袋中“取”了出来。

    东西入手,带着一丝微弱的凉意。果子闻起来有股淡淡的、类似梨子的清甜,肉脯则散发着一种风干后的、略带腥气的醇厚肉香。

    花见棠没有立刻吃。她再次集中精神,用那点可怜的骨力(已经恢复了一丝丝)和仅存的知识,仔细感应这两样东西内部蕴含的能量性质。

    果子里的能量很温和,偏向木属性,带着微弱的生机,杂质也少。肉脯里的能量则偏向土、火,更加厚重霸道一些,蕴含的气血之力对妖族或许是补品,对她这副残躯来说,可能有些难以消化。

    她将肉脯小心收好,只拿起那枚青色的果子,用还算干净的衣袖擦了擦,然后,小口小口地,极其缓慢地咬了下去。

    果肉入口即化,化作一股清凉微甜的汁液,顺着喉咙滑下。很快,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从胃部升起,缓慢地流向四肢百骸。这股能量并不强大,却异常温和,开始滋润她干涸的经脉,缓解着火烧火燎的痛楚,甚至连精神力都恢复了一丝。

    有效!

    花见棠心中微喜,不敢多吃,只吃了小半个果子,便停了下来。她需要让身体慢慢适应和吸收。

    将剩下的果子和肉脯小心藏在身边石缝里,她再次看向子书玄魇。

    他依旧昏迷,但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,仿佛那持续不断的、来自体内伤势的痛苦稍微减轻了一点。

    花见棠知道自己能做的有限。真正的疗伤,还需要靠他自己,或者等涂山月(如果还活着)回来。她现在要做的,是活下去,保持清醒,警惕可能的危险,同时……继续用那笨拙而危险的方式,为他补充一点点能量。

    休息了大约一个时辰,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丝,骨力也稍微凝聚了一点,花见棠再次挣扎着,重复之前的过程:用骨力为引,从寒潭相对温和的区域,小心翼翼地引导出一缕煞气精粹,渡入子书玄魇额头那覆盖着新生角质的裂痕,或者尝试注入他心口。

    这一次,过程比第一次顺利了一些。或许是因为他的身体有了一丝恢复,对外来能量的排斥减弱了;也或许是因为她的操作稍微熟练了一点。

    但消耗依旧巨大。每一次引导和渡入,都让她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力气和精神力再次枯竭,不得不停下来休息更长时间,靠那剩下的果子和肉脯(这次她尝试吃了一点点肉脯,感觉尚能承受)补充。

    时间就在这种缓慢、痛苦、重复的循环中,一点点流逝。

    花见棠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。她只记得自己昏睡又醒来,醒来又引导能量,然后再次昏睡。宫殿内没有昼夜,只有永恒的幽暗和寒潭的微光。

    子书玄魇的状态,也在这种微弱的、断断续续的能量补充下,极其缓慢地好转。伤口不再恶化,气息逐渐稳固(虽然依旧虚弱),甚至有一次,花见棠在渡入能量时,感觉到他体内那狂暴混乱的煞气碎片,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、想要被引导归拢的趋向。

    那趋向一闪而逝,却给了花见棠莫大的鼓舞。

    直到某一次,花见棠刚刚完成一次能量引导,正疲惫不堪地靠坐在石柱下,小口喘着气,啃着最后一点干硬的肉脯时—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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